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冀以一抹向晚的紅霞,留住黃昏

  — 讀〈芝加哥之死〉後感

一抹快將隱去的紅霞,想在黃昏煙消雲散的剎那呼叫,只為想留下點什麼。吳漢魂,那位六年來獨個兒待在冬冷夏熱的地下室裡,天昏地暗地苦讀了六年,最後失去愛人、失去母親,死於密歇根湖的主角 [1],就是那抹被拴在黃昏,但卻想留住黃昏的晚霞。

一直以來,人都是為了目標而奮鬥生存。吳苦讀六年,為的是一片光明無限的前程。留學期間,滿心希望,夢想畢業後如何如何。便即使是女朋友的來信、母親的訃文都一概不理,以為只要捱過痛苦的幾年,就皆大歡喜。寒窗多年,自以為,是最絢爛的晚霞,燦開於黃昏的天邊之上,以為耀眼的紅彩可以點染詩情畫意的黃昏。結果?結果是親母的死亡、女朋友他嫁和寫下「六月一日芝加哥大學畢業」[2] 之後的空虛。夜幕來得太快,令人心驚!

一個有著西洋文學博士的東方人,卻陷入了嚴重的精神拉鋸之中,[3] 在黑夜與白晝中找尋著自己的定點,在一個又一個的惡夢背後,尋覓自己的過去、自己的人生。他想錯了,原來一旦脫離了學業的苦牢,海闊天空任其飛翔,人生是「這樣逼人」。[4] 現實和他,原來是如此格格不入。失去了本來的目標,反顯得無所從了。

或許他想待在那公寓裡繼續苦幹下去。因為只要還未畢業,那他就依然是一道彩霞,讓黃昏紅豔如醉。但霞彩不屬於白晝或黑夜,黃昏終究是日夜的交接點。他想留住黃昏,不想釐清一切的模糊,但最終是「痴人編成的故事……虛無一片。」[5] 母親的死刷淡了紅豔的霞光,而蘿娜,就像從夜幕吹來的冷風,把那唯一一縷失去了方向的淡淡霞彩也給吹散了,吹落在密歇根湖的湖底裡。

黃昏的晚霞,悲哀在它的模糊不清,卻也美在它的如幻似霧。正如蘇子所說「難得糊塗」,被夾在白天與黑夜之間的無奈,也有著黃昏的詩意。吳漢魂,多年來力學不斷,沒有任何娛樂,或許,在他被困著的那段苦學日子裡,最是幸福。

[1] 白先勇:〈芝加哥之死〉,《寂寞的十七歲》,上海文藝出版社,1999年,頁206至221。

[2] 同上,頁206。

[3] 魏偉莉:〈台美人的離散書寫〉,台灣教育部補助國內專家學者出席國際學術會議報告,2005年6月3日,頁8。

[4] 同註1,頁211。

[5] 同註1,頁221。